趙俊,深圳青年詩人。上世紀八十年代出生於浙江湖州市德清縣莫幹山鎮,畢業於浙江傳媒學院,目前定居於深圳,曾出版詩集《莫幹少年,在南方》。和詩人王傢新發起舉辦莫幹山國際詩歌節。
在赤峰
異質化並不完整凸現。草原的骨胳
沒有展現在虹膜之中。一碗溫熱的酒
沒有在蒙古包中完成。它在黃昏的酒館
以一種現代的方式進入,和漢地的儀式
形成某種露著痕跡的嫁接,在豁口
能看到樹汁凝固的笑臉。這和屋子裡的
表情相互對照,夕陽的金色馬車正在
驅趕陌生感,它像牛蠅般被捕殺在
一張失去慈悲心的網。當我們談論殺戮
戰爭的隱喻,在酒杯裡沒有顯示出
液體的要義。彼此相撞的二氧化碳能在
分秒間完成交融。在這個夜晚一切
將草原神話的努力,都像消失的屍身
它們葬身於狼的嘴巴。人們又親手
打造鋼筋的圍欄。它們在逡巡
它們在流亡,變成傳說的藤條
攀附在此刻的嘴唇。當人們停下
嘮叨的擴張行動。牛羊肉的蛋白質
開始進入蠕動的腸胃,它們連接著
青草,讓我們吸取土地深處的鈣質
改造我們日益軟化的生活。當我們
變成芭比娃娃,以觀光客的身份
光臨這片戰場和狩獵地,它們的溫情
本身就充滿著敵意,像草原狼的眼睛
在喀喇沁親王府
這裡並沒有蝴蝶,隻有松鼠
仍在用爪子和喉嚨,在吟唱細聲的
詠嘆調。當它們的元音停留在
聲帶隆起之地。帝國歷史在
殘陽中溢出溫存的汁液。貴族
熱衷的牡丹,被替換成更容易
在荒漠中生長的芍藥。它們粗壯的
根,將經過冬季漫長的隧道
直抵,來年初春綿軟的雨絲驛站
當松鼠歌手完成輔音的爆破,當
臺階的新綠,又一次在斜陽中充當
年代久遠的標記。該被鐫刻的名諱
已在墻壁的皮膚裡脫落。從譜系的
有限更迭言說歷史的細節。他們用
凝固的表情,在威儀中註入自己的
福爾馬林。傾塌的帝國最終還是
讓他們無法獲得更長久的續存
這間被關閉的當鋪,最終讓他們
成為無主之人。唯有愛情的表述
跨越制度的門閥,最終抵達我們
無法繞過的當下。那年,格格在清代
醫療技術中殞命。和他訂下婚約的表哥
用蒙古先人並不擅長的毛筆,寫出啼血
之書。這讓永恒的盼望重新棲息在
王府陰森的院落。它經歷過無數
宏大的儀式。最後都無法被一隻
松鼠所記錄。當我們的喉結指向虛空
當我們行走在,一對璧人曾摩挲過的磚面
呼和浩特語言見證史
在呼市,人們拖著長長的顫音
這語言的波浪,比褶皺的群山
更能讓外鄉人翻越到異域
這語言,翻越城市的雕塑群——
鐵木真在馬上指揮,
人們用波浪的語言
贊美一個屠城的英雄
卻用同樣的語言,譴責
幾個世紀後的另一場屠城
他們用這樣的語言建立一種
波浪似的霸權。松動的時刻
是寒冷的晨風孕期,人們口齒不清
毛雪天會使大多數的人無法
準確發聲,這好聽的顫音
將成為歷史的宮外孕,在下次
種族交配前,魔鬼聖嬰暫時被封存
呼和浩特的喇嘛
在聖殿不滅的燈火前
小喇嘛用厚重的棉被
裹住瞭黃色的僧袍
那燈火的亮光,不足以
溫暖他內心的體溫
罔顧怒目圓睜的金剛
他還在不停發抖
人間所有的苦楚,都通過
他的表情,被翻譯出來
在佛國,閱讀的菩薩很多
相關的評論,卻像燈火一樣
無法照亮,大多數的寺廟
草原上的馬
草原的雪地中,一匹馬
在寒風中站立。它的馬蹄
摩挲過的路面,還是那麼堅硬
就像這次來草原的決心
天氣預報早就預言,風雪
將封凍整個草原。結冰的雪塊
將鋪滿內蒙每一條道路
但我沒有預料到的是
一匹馬會踏進,這事先
設定的疆域。它每次和
地面不經意的觸碰,都在
洞察一個先機,成為先知
所無法洞見的部分。它站
在那裡,迎風面對著
漫天風雪,每一次馬蹄的聲音
都在瓦解,關於寒冷的教條
本期特約:李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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